【施建生專欄】李嘉圖的賦稅識見
施建生 (2011/01/05) 《台經月刊第34卷第1期》
李嘉圖(David Ricardo)在其鉅著「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Principles of Political Economy and Taxation，以後簡稱「原理」）中，差不多用了三分之一的篇幅來討論賦稅問題，這與它的標題頗為相符。但是，儘管他對各種賦稅都有論述，若從理論的觀點來說，有些人認為是全書中最不令人滿意的部分，因為他似乎將各種賦稅都當作一種特例來討論，並沒有提出一段嚴整的理論。現在就讓我們將他在這方面的見解略加敘述。
一、賦稅的性質
他在「原理」中討論賦稅的第八章一開始就指出，當一國每年的生產超過每年的消費時，就會增加它的資本。資本的增加有兩種方法：它可以從增加生產來增加，也可以從減少非生產性的消費而增加。因此，不使「國民資本」受到損傷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課稅以後，消費減少了，那麼，這就顯示這種稅是從人民的收入（所得）中課取的，資本自不會受到損失。但是，如果賦稅課徵以後，生產沒有增加，那麼，這就必定是由資本負擔的，必會「損害攤派給生產性消費的基金。」（The Works and Correspondence of David Ricardo, ed. by Piero Sraffa with the Collaboration of M.H. Dobb,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New York, 1951~1955，此文集共分十卷，以羅馬號碼標明次序，此後簡稱Works，此處引自Works, I, p.151）李氏認為「沒有賦稅不會減少資本累積的力量。所有賦稅不是由資本負擔，就是由收入負擔。如果它們侵蝕資本，它們必定會比例地減少基金，使一國生產性的產業受到約制。如果它們是由收入負擔，它們不是減少累積，就是逼迫繳納者減少他們生活上所享受的必需品與奢侈品之非生產性的消費。」(Works, I, p.152)如果是上述最後一種情形，這種稅的課徵就沒有傷害資本累積。除此之外，所有賦稅都應從人民的所得中課取，不應使國民的資本受到損傷。李氏認為「這應該是政府的政策，永遠不課徵必會由資本負擔的稅，因為這樣做了，它們就會損傷維養勞動的基金，結果會使一國將來的生產減少。」(Works, I, p.153)
二、賦稅的轉嫁與歸宿
李嘉圖注意到賦稅問題，主要是由於它與他的分配理論之發揮有密切關聯，因此他最關心的是賦稅的轉嫁與歸宿的情形。他曾對此提出一個一般性的觀察，這就是賦稅的最後歸宿可能與表面上所呈現的迥然有異。他說：「賦稅中對資本所課的稅，未必就是由資本所負擔，對所得所課的稅，也未必就是由所得負擔。」(Works, I, p.152)接著他分別就各種賦稅的情形加以檢討。
首先他對地租稅的情形這樣說：「它會全都落在地主身上，不會轉嫁到消費者中的任何階級。」(Works, I, p.173)但這種情形只能應用於經濟地租，它的上漲是由於土地的特性。但是土地的使用通常都需有資本的配合，例如「建築物與其他各種附屬裝置……這些純粹是農場資本的一部分。」地租（經濟地租）「只是為了使用土地」而付給地主的。在同一地租名目下的其他支付，是「為了使用這些建築物等等，所以實際上是地主所擁有資本的利潤。」(Works, I, p.174)對於這一部分所課的稅，並不落在地主或農人身上，而是落在新裝成之原料的使用者身上。因此，李氏將地租的成分分為兩種：對經濟地租所課的稅是由地主負擔，對於物質設備或資本所課的稅，則會轉嫁到土地之產物的使用者身上。
其次，對任何原料產物所課的稅，可能都會落在種植者的身上，這種稅使生產成本增加，因此，都會增加原料產物的價格。李嘉圖認為這種稅都會轉嫁出去，因為生產者（農人或種植者）不會接受因而使他們所獲的利潤減少到一般應獲的水準以下。他們這時就會減少原料產物的生產，使它們供給減少，促成其價格上漲，而最後會使生產者所獲的利潤能恢復到原來的水準。他說：
「一種對於土地產物所課的稅……會使原料產物的價格增加到與其相同的數量，因而會按照各人所使用的數量比例分由使用者負擔……這會增加勞動的工資，減少利潤。」(Works, I, p.160)
他接著還說：
「一種對原料產物所課的稅，可能發生的後果是增加原料產物的、以及所有使用這些原料而製成的貨品的價格，但不一定會與該稅成比例。」(Works, I, p.169)
任何造成成本增加並因而增加國內產品價格的稅，不一定會阻撓輸出或使之減少，因為這對於貨幣價值的變化也會發生同樣的影響。國內價格上漲會減少它們的銷售，但不會減少國人的購買，因為他們可以到國外去購買。這樣到了相當時日以後，貨幣就會輸出，而留在國內的數量減少了，其價值就會提高，於是物價就會隨而下跌。貨物之輸出與輸入的情形就會逐漸地自動恢復平衡。
第三，什一稅(tithe)是「對土地之產物所課的稅，與對原料產物所課的稅一樣，完全由消費者所負擔，它們會提高原料產物的價格。」(Works, I, p.176)同樣的，「土地稅完全由地主負擔。」(Works, I, p.151)但是，如果稅的課徵完全是按種植面積來計算，而不論土地肥沃的程度，那麼，它就會引起產物價格的上漲，而由消費者所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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