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性信貸危機正席捲全球而來,源自於金融部門的倒閉整併,導致各主要國家的人民財富大幅縮水,進而降低消費意願,這對以出口為主要經濟成長引擎的台灣而言,意味將在股票市場的大幅衰退外,更將面臨生產萎縮的雙重挑戰。究竟如何才得安然渡過此波景氣寒冬?值得吾人加以深思。
深究此次風暴的成因,美國的國際貿易競爭力衰退以及過於寬鬆的貨幣政策,形成民間大規模的借貸消費與購屋,不僅造成不動產的泡沫現象,也形成了次貸風暴的種子。而美國政府的財政失調,加上戰爭花費與油價的衝高,更使美國政府與民間部門早已形成寅吃卯糧,借貸過日。複加經由財務槓桿的操作以及延伸性金融商品的包裝,將這次經濟衝擊的影響散布至各已開發國家的各個經濟部門,於是在雷曼兄弟不支倒地的點火下,除導致金融部門的系統倒閉危機,更帶來全球貸款的大幅緊縮,除影響企業正常融資的經濟運作,更影響了全球經濟。
而除了貨幣面的衝擊之外,更令人憂心的是「實質部門」的衝擊,包括車貸、房貸的緊縮早已造成美國汽車、營建產業的大幅萎縮,而原本需要將所得近六分之一支付貸款本息的美國受薪階級,在無力維持原有所得與工作機會後,消費的大幅緊縮更是預料之中。各項產品中,電子資訊產品的消費可能首當其衝,一旦各主要市場在電腦、手機等消費性電子產品的需求縮減之際,將是以仰仗資訊產品做為出口主力的我國經濟遭受重大瓶頸的開始。
過去半年來,面對整體經濟物價攀高的挑戰衝擊,已使我國執政團隊窮於處理油價、電價等民生議題。而今,面對即將席捲而至的金融風暴,甚至金融海嘯,政府實應在挽救股市之外,更全面性的規劃有效對策,以避免屆時的措手不及,或重演毒奶粉事件的政策反覆,造成國人對執政團隊的信心危機。
面對進口市場與國內消費的可能衰退,維持甚至擴大政府支出,將是不得不採行的因應對策。事實上,自新政府上台以來,為達到六三三的政見目標,早已開始揮動著「擴大內需」的大旗,但當時通貨膨脹居高不下,原物料價格屢創新高之際,是否得以符合擴大內需之政策目標,避免公共工程與民間部門追逐高價鋼材的情事,仍有極大爭議。但放眼未來一至二年,景氣衰退所可能帶來的物價緊縮,以及工廠倒閉所可能釋出的失業勞工,「擴大內需」將是不得不為的政策手段,特別是目前各國可能聯手調降利率,對於公共舉債的資金成本可望再予降低,也是對於公共建設的一大助益。
只是,我國財政早已瀕臨舉債上線,而充斥各地的「蚊子館」、「蚊子機場」,更讓民眾對於公共建設的實質效益產生莫大的不信任與質疑。事實上,我國的公共建設水準相較於國民所得水準,仍有極大的改善空間,雨中崩塌的大橋、坑坑洞洞的馬路,未經處理的家庭汙水排放,在在都突顯著我國不符國際標準的公共建設水準。因此,面對全球金融風暴來襲,政府應及早規劃下一階段的公共建設策略。
在舉債推行公共建設的目標上,跨代正義是必須正視的課題,如果所投資的項目對於後代子孫仍有足夠興建效益,則當代的舉債將具備一定程度的正當性。相對的,如果僅是為了當代的消費性支出,例如煙火的施放或救濟金之發放,甚或人行道花草之維護,其舉債將形成極大爭議。如此思惟更可擴大辯證為,面對颱風所帶來的陸橋中斷,是應舉債進行臨時便道之興建,或忍受改道之不便,而將舉債所得重建新橋,其正當性之差異則明顯可見。因此,面對金融風暴下的公共投資方向,應確實掌握對於後代子孫可以交待的建設項目,避免消費型支出,著重資本型支出。
舉例而言,強化對於整體都市環境改造的公共投資,就是刻不容緩的重要工作。我國都市景觀向來為人詬病,不僅不及日本都會區,甚至連吉隆坡、上海等新興都會,都呈現出比台北更為整齊之都市面容。而香港前幾年開始針對老舊建物的拉皮計畫,也為香港市容增色不少,但我國近年來卻原地踏步,不僅堪用的人行道網路付之闕如,大多數的建物在完工後就從未進行外觀清洗更新,任憑風吹雨打自然折舊,而散布精華地段中的鐵皮屋,被電纜切得零散支離的天際線,都需要政府部門藉由適當的投資來加以整頓。
藉由政府公部門的介入,前瞻性的規範都市應有的容貌,並藉由財政補貼機制來帶動民間的參與,如精算大樓拉皮的成本後按比例補貼,除整理市容景觀外,更可維護資產價值,保持日後土地稅、房屋稅之稅收水準。同時,這類公共投資的資本投資有限,支出項目可大多流向勞工報酬,對照勞動力需求之技術門檻不高,更可落實照護基層勞工之目的。在改善都市景觀的經驗上,韓國清溪川的整治範例指出,相關的法令配套、專業技師的職能發揮以及施政者的遠見,才是都市環境改造的最重要因素。
參照英、美各國受限於政府財政困難下,利用民間資金來提振公共建設的促參BOT模式,我國BOT的推動由於相關爭辯不斷,相較於前幾年已呈現停滯現象,而面對金融風暴所帶來的信用緊縮影響,民間資金的取得將更形困難,這對於BOT的推行將是另一打擊。因此,在體認公共建設需不斷持續更新的前提下,唯賴政府帶頭引領投資風潮,針對民間興辦之公共建設,考慮採政府保證資本投資收益之付費型態(PFI模式),如此或可稍解民間參與瓶頸,以達成公共建設的持續改善,維護我國國際競爭力於不墜。
總而言之,面對外銷市場遭受景氣寒冬,政府有效且實際內需市場創造,可適時的填補投資需求,而利用BOT等模式來帶動民間向銀行融資改善基礎建設,更可為下一階段的經濟成長奠定厚實基礎。只是,千萬勿重蹈覆轍,如果僅是考慮綁樁、地方政治生態平衡等等非經濟面因素來分配資源,那再多的資金投入也將付諸江流,讓後代子孫無端增加債務負擔。美國的殷鑑不遠,就看政府這方面的智慧是否足以擺脫沉,帶給國人信心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