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建生專欄】貨幣理論的發展
施建生 (2008/08/05) 《台經月刊第31卷第8期》
現代貨幣理論的發展可分為三個階段：一為原始階段，二為革命階段，三為抗拒革命(counter-revolution)階段。原始階段可以說是貨幣數量學說階段，可以美國經濟學家費雪(Irving Fisher)為代表。革命階段則以1930年代凱恩斯所提出的理論為代表，可稱為凱恩斯革命階段。凱氏原本亦為一位貨幣數量學說的篤信者，所以他這種革命可以說是來自原始理論的內部。抗拒革命階段過去一般都稱之為芝加哥學派階段，最近則稱之為唯貨幣主義(monetarism)階段，因為它重新著重貨幣數量在經濟活動中所肩負的任務，可以費利曼(Milton Friedman)為代表，可稱為費利曼的抗拒革命階段。費氏認為唯貨幣主義這一名詞不很妥切，但一般都這樣稱了，他也就隨俗了。他並特別指出：「任何一種抗拒革命，不管政治上的或是科學上的，都不會是原始狀態的恢復。它總會產生這樣一種局面，其中有些部分是與原始狀態相似的，但也有些部分顯然是受了當中所發生的革命之強烈的影響。這就唯貨幣主義而論是絕對準確的，因為它從凱恩斯的著作中所獲之裨益，殊非淺解。的確，我也許可以這樣說，如果凱恩斯今天還活著的話，那麼他無疑地會站在抗拒革命陣營的前哨而奮鬥。這是許多其他人士都這樣說的，因為其中並無反證。你必定不能從其門徒的言詞中去評斷他們之祖師的。」(Milton Friedman, The Counter-Revolution in Monetary Theory, The Institute of Economic Affairs, London, 1970, pp.7~8)
現可將各階段所倡導的理論略加說明：
（一）原始階段
先以原始階段費雪所揭櫫的貨幣數量學說論，它的精義就可以他所提出的MV=PT這一方程式來表示，這就是貨幣數量(M)乘以貨幣流通速度(V)等於價格(P)乘以交易數量(T)。根據這種理論，貨幣流通速度是可以視為非常穩定的，其快慢的決定是與該方程式中之其他變數無關的。因此，貨幣數量的變動所發生的影響不是反映於價格上，就是反映於產量上。一般地說，經濟社會上所發生的短期波動就反映出貨幣數量的變動。同時，在任何一般相當長的時期中，物價變動的趨勢也反映出在該一時期中之貨幣數量的情況。於是，一個國家為要使其經濟能夠穩定，貨幣政策就成為一個主要工具。這是在凱恩斯革命以前的理論，是為一般人所接受的。凱恩斯於1923年所寫的「貨幣改革論」(A Tract on Monetary Reform)就是以這種理論為張本而寫成的。
（二）凱恩斯革命階段
到了1930年代乃發生了凱恩斯革命，這場革命是因世界經濟大蕭條而引起的。當時許多人士以為貨幣政策已被推行過了，卻於事無補，因而就推斷貨幣政策是無效了，至少就其對經濟不景氣的拯救論是如此。為了說明何以增加貨幣供給並不一定會促進經濟擴展，許多人就提出了一些比喻。例如「你能將一匹馬引導到水邊，但你不能要它飲水。」「貨幣政策就像一條繩子，你能將它拉開來，但不能將它推出去。」（同上注文，p.11）
凱恩斯並不否定費雪方程式的存在，但他認為其中的流通速度不是非常穩定的，而會時常變動。他說如果貨幣增加了，它的流通速度就會減少，結果對於方程式的右端（物價與產量）就不會發生任何影響。同樣的，如果方程式右端的數量增加了，結果也不會引起貨幣數量的增加，而只會使其流通速度增加而已。因此，他認為貨幣數量的重要性並不大，最多不過是可以使利率降低而已。在這裡他就提出他的新理論，認為就經濟波動論，關係重大的不是貨幣數量，而是社會中不受當時所得數量之影響的自發性的(autonomous)支出。這所謂自發性的支出主要的就是指產業界的投資與政府的支出。於是，凱恩斯就漠視了貨幣在謀求經濟穩定過程中所發揮的功能，而認為經濟大蕭條之所以發生乃由於投資需要之減少，而投資需要之減少，則反映於投資機會之稀少上。投資既已減少，一般人之所得自然也減少，這種情形不斷演變下去，經過所謂乘數效果(multiplier effect)的發揮，必定肇致整個經濟的崩潰。既然如此，一個國家要拯救經濟不景氣自不能再依賴貨幣政策，而應轉而運用財政政策，在政府支出與稅收上加以調節，方克有濟。
凱恩斯所提出的這種理論以及由而所孕育出來的政策到了1940年代的後期幾乎深入人心而被一般決策人士奉為圭臬。其對世界經濟所發生影響之深遠自可想見。（同上注文，pp.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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